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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缓缓重复了一遍,好像确认似的:“你说让我和你走?”
秦霄点点头。
薛云看了他半晌,突然仰头大笑了起来。
他笑得太夸张,秦霄不由皱起了眉头,沉声道:“你笑什么?”
薛云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,眼角都笑出泪水,甚至俯身拍着桌子道:“笑死我了。哈哈哈,秦霄,你太可笑了!”
“薛云!”秦霄生气了。他是很认真的、带着满满地诚意来的,难道看起来就这么像个笑话吗?!
薛云终于停下了笑,神情渐渐变得冷淡,只是嘴角还带着些微没有完全收回去的笑意,看上去格外嘲讽。
“秦将军是不是忘记了,十五年前你说过同样的话呢。”
秦霄闻言一僵。
他顿了顿,声音不由放小,叹道:“当年是我错了。”
薛云淡淡地看着他,道:“我在约好的假山下面等了你一整夜,你没有来。从那时起我就发誓,以后不再相信任何人。”
当年他抱着一个小小的包袱,里面是他的全部家当。他满怀憧憬地等待着、等待着、等待着直到天明,寒露将他全身都湿透,才明白奉恩公公说的是对的。
“能将你丢来这个弃殿任人玩弄的男人,怎么值得相信呢?啧啧啧,真是个小可怜。等你死心了,就来找我吧。”]]
奉恩公公当年的神情充满怜悯和嘲讽,可是薛云却感激他。
现在再想起往事,他已经学会放下,所以今日才能如此坦然地面对秦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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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霄没有说话。他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薛云笑了笑,似嘲非嘲地道:“如果你今天来是告诉我你要揭竿而起,争夺皇位,恢复大周正统嫡传,我薛云还敬你是条汉子。但是你却是来找我这个皇帝身边的大太监私奔”他向前倾身,盯着秦霄的双眸,极尽嘲讽之意:“你不觉得就是个笑话吗。”
秦霄皱眉,道:“薛云,不管你信不信,我从来没有做皇帝的心思。我只想守住西北,挡住戎人的铁骑,守护住我中原汉人的土地。我虽是皇室中人,但也因这个身份失去了很多。江山社稷,有德者居之,秦某自问没这个本事。今日我来,只是为你。”
薛云心下狠狠一跳。
他低头端起水杯,掩住了眼底的湿润。
他并不是没心没肺之人。今日秦霄来找他,对他说出这番话,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,他都承情了。可是他不能和秦霄一起走。
当年,是秦霄没有兑现诺言,辜负了他。如今,却要换他来辜负他了。
“秦霄,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和你走呢?”放下水杯,薛云已经收拾好心情,面无表情,脸上看不出一丝痕迹。
秦霄有些焦躁。他不明白现在形势已经这样了,薛云为什么不肯和自己走。难道他不明白继续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吗。
“青云,丑儿丢了,是我对不住你。我已经派人去找了。你和我一起走,等找到了儿子,我们一家三口就去隐居山林。”
大周江山随时可能破灭。秦霄虽然镇守西北有功,但他姓秦。不管新帝是别姓之人还是秦政那个混帐,都不会容忍一个手握重兵的前朝正统嫡传的王爷留下来。
秦霄无意争夺江山,除非他可以不顾西北数十万百姓的性命。否则一旦他带兵离开,以天同为首的西北一线立刻就会被异族攻破。
虎视眈眈的戎人就是他的锁链,他早已被牢牢锁在了边关。
他也不是傻子,早已想好了退路。万一大周覆灭,新朝建立,他就把边关交给西门戟和北堂敛,自己隐身而退。若是到时能找到丑儿,再带上薛云,他们一家三口岂不逍遥快活?他也能卸下西北重担,一享天伦之乐了。
奈何他设想得好,薛云却完全没有那个心。
听他提到丑儿,薛云有一瞬地恍惚。
丑儿是他的第一个孩子,在壶口关那般艰险的环境下出生。他只在孩子初生的时候抱过几次,之后他便赶回了天同。那时他怎么也没有想到,与孩子一别会再难有相见之期。若早知如此,早知如此
薛云心口一阵绞痛,同时腹部一抽,也隐隐痛了起来。
他不着痕迹地把手放到桌下,暗中摩挲着腹部,告诉自己不要再去想丑儿。
“秦霄,你别做梦了。”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冷淡地响起。
“本公和你欢好,不过是看你器大活好,你不要太自作多情。竟然以为本公会和你一起隐居山林?莫不是在说笑话!本公身为本朝第一位超一品大太监,荣华富贵享之不尽,凭什么跟你走?你以为人家唤你一声王爷或大将军就很了不起?不过武夫而已。”
秦霄额头青筋直跳。他耐住性子道:“青云,我知道你不是真心拒绝我。你能以男身产子是因为你乃摩耶族之后,摩耶男子动情受孕,你能为我生下丑儿”
薛云突然一扬手,一杯早已放冷的清水尽数泼到秦霄脸上。
薛云破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