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王喜,什么时辰了?”下了朝,刘欣从未央宫出来,缓步走着。
王喜躬身跟在后头,此时略看了看日头,“回陛下,怕是辰时了,可要传早膳?”
刘欣看着暖日心情尚可,“不了,还不饿,再走走吧。”
拐了个弯,前面一个莲花池,满池荷花或白或红,晨起露珠未散,反着光,生机盎然。刘欣站在廊下眺着远赏着远处的荷花,微微有些走神。
“辰时一刻。”
刘欣侧身,看见殿前靠近回廊的时漏边站着一个侍从,微垂首,低眉顺目,十七八的模样,晨光照耀下说不出的温润。正是刚刚报时的人,有着令人心安的声音。
刘欣往回走了几步,站在了那个侍从前,“可是太子舍人董贤?”
那人依旧是刚才的柔顺模样,此时躬身叩首:“正是小臣董贤。”
“随孤走走。”刘欣转身,继续看着远处的荷花,散着步。
侍从跟上一步,“诺。”
“孤记得,三年前,孤还是太子的时候,你便是太子舍人。”刘欣漫不经心地问道。
“是,后来陛下荣登大宝,小臣等原太子侍从皆随同侍候,现为陛下御前郎官。”董贤微微抬着头,似乎看着回廊边近处的荷叶。
刘欣也不知是听见没听见,“王喜,传膳吧。”
“诺,陛下可是还在桂宫用膳?”王喜问道。
“孤记得前面湖心有个小筑,就摆那吧。”刘欣说着,停了下来,似乎仔细赏起了荷花,董贤不远不近地站着,柱子一般。
“董舍人可有表字?”刘欣似乎是无聊了,又逗起了檐下挂着的八哥。
“尚无。”董贤回答。
“字圣卿啊,圣卿”顿了一顿,似乎是对八哥说,又似乎是对董贤说的,“孤表字,和。”
董贤有些惶然,不知是否该应答,便又听到刘欣问话。“可是御史董恭之子?”
“正是。”
“年若几何?”
“小臣十八。”
“可曾婚配?”
“尚未成亲,已有婚约。”
“所配何人?”
“家父友人之女。”
一来一回,董贤站立着认真回答,温驯却不怯懦。
刘欣逗完了八哥,复又往前边的小筑走去,“哦,那想必是青梅竹马了?”
“是,儿时随家父访友时,常常一起玩耍。”董贤举步跟上。
不一会便到了小筑,小筑中的石桌上摆着荤素几样小菜,及各色朝食点心,当中一小盆热腾腾的绵粥。刘欣一到,便有宫女端着个鎏金的净手小盆上前,王喜上前伺候刘欣净手。
道:“陛下,这小筑精致,石桌也小,早膳怕是放置不下,拣了几样陛下惯常爱吃的放了上去,陛下您看合心意么?”。
刘欣扫了一眼石桌,便到桌边向东的一面坐下,“尽够了,食盒里的都撤下去吧。”
王喜应了一声“诺”,微摆了摆手,小筑台阶下便有两个提着食盒的宫女躬身退下了。董贤便在小筑边沿站着,垂首不动。
“圣卿可曾用过朝食?”王喜布菜的档口,刘欣看向了董贤。董贤闻言似乎有些惊着了,复将头垂得低些了,“回陛下,小臣当的晨班,还不曾用朝食。”
“王喜”,刘欣止住了正布菜的王喜,“加一副碗筷。”
“诺”,王喜躬身退了几步,对身边的小太监耳语了几句,便又要上来布菜,刘欣抬手止住了他,王喜便退下了。
“圣卿过来坐吧。”刘欣又盯着董贤看了起来。
董贤的惶急已经很明显了,低垂的头都快扎到领子里了,最终也只是磕巴地吐出一句,“小臣不敢。”
刘欣将身边的凳子移近了自己,又看向董贤,似乎是恼怒的模样“快过来吧,难不成还要朕请你么?”
刘欣自三岁起继承父业,受封定陶王,到十八岁被他叔父汉成帝封为太子,期间当了十几年的王爷,即使在位两年了,还是不很习惯用朕来称呼自己,故此除了上朝,祭天,接见臣子等比较正式的场合,还是习惯用孤来自称,现在用了朕,意思已经很明显——天家的威严,你要违抗么?
董贤自是明白的,抿了抿嘴唇,躬身答道:“小臣不敢。”便走到凳边坐下了。
“把碗筷拿上来吧”,刘欣拿起了自己的筷子,对王喜道。
台阶边早站了个小太监,递了一副夏荷初露的碗碟给王喜,王喜麻溜地上来摆好,就想给董贤布菜。刘欣却又止住了他,“你们都下去在台阶下伺候吧。”
“诺。”一时齐声应和,侍从便都退出了小筑。
此时的董贤已不知该想什么了,只好静静地低头看自己垂放膝上的手。刘欣的目光扫到了董贤的侧脸,洁白的脖颈,顺着往下,看着他膝上局促不安绞着的修长白皙的手指头。“你这副倒是应景。”董贤自然知道刘欣在审视自己,此时微微抬头,发现刘欣是看着自己面前那副夏荷初露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