玻璃窗过滤午后阳光,淡金粒子洒进来,照了一床。
于菲语言功底和逻辑都不俗,短短几年被她挑出趣事,讲故事一样的说给她听。
余惜然平躺着,费劲的歪头看她,认真地听着。
有次我答应带你出去玩,出行前司机泻肚子,我就出门晚了。你还很小,但对这些事已经有了朦胧的判断。我没到,你竟然自己跑了出去。全别墅都在找你,找了整整一个下午。后来发现你竟然趴在树丛里睡着了。等我问你的时候,你扁着嘴不告诉我原因,只说我是骗子。
我好声好气的跟你解释了很久,可能是因为听不懂,你哇的一声就哭了。说:骗子,不带玩,不喜欢伊伊。当时我愧疚的要命,怎么哄都哄不住你。你哭累了又睡着,我担心你,当晚住在了客房。等你醒来,又颠颠地跑过来抱我,蹭我,黏糊糊的撒娇。
余惜然眨眨眼,感觉小时候的她和现在的她还是有点像的。
虽然对这些事毫无印象,可听于菲讲,心上总有种被宠爱过的柔软。
于菲接连着说了很多,余惜然只安静的听着,不发表意见。
她被带走的时候太小了,更不知道一路上有没有受到惊吓。那些记忆被封存进孤独里。十几年后,在于菲的描述中重新勾勒出来。
惜然,你还小的时候,我就会一遍遍的告诉你:我喜欢你,爸爸妈妈也喜欢你,包括佣人也都喜欢你。你总是会反驳我,爸爸妈妈喜欢弟弟。十岁的我难以回答这个问题,等我想明白怎么回答的时候,你已经不见了。
他们确实喜欢你,只是更喜欢弟弟。但是惜然,这不是你的错,这是家族环境和他们为人父母的失败,你不需要在意他们的错误。你受了很多苦,可是人生总有苦尽甘来。
睁开眼睛,敞开心扉,看看你的周围,还有人在爱你。他们都希望你活下去,健健康康的生活。
余惜然仿佛被什么卡住了喉咙。
她发出几声短促的音,苍白的嘴唇微抖。抬起手臂盖住眼睛,宽大的病号服袖口松垮,露出一截细瘦的手臂。
护士在她睡着的时候拔了针,输液贴有着医院的味道。
你不会介意吗?我和贺承煊?她鼻音厚重,当情敌变成妹妹。
于菲轻咳一声,突然笑了,她又摸摸她的头,软软的。
想什么呢?
我和他合作,只是为了夺权。于家太过腐朽,我作为女性,付出再多,为家族赢得多少利益,最后都是作为联姻物品出嫁,那我何不争一争呢?更何况,只有站稳了脚跟,我才能更好的找你。
伊伊啊,她又脱口叫了她的小名,所以你要站在姐姐这一边,姐姐有一半的股份在你手上呢。姐姐一定努力工作,贺承煊敢欺负你,我给你撑腰。
余惜然不吭声。
怎么不说话?难道他真的欺负你?
于菲开玩笑的说着。
我们分手了。
啊?于菲惊了。
贺承煊那一副被吃得死死的模样,能同意分手?
他妈妈劝他考虑好,因为他的心脏,是魏允声的。那天见面他说会陪我。余惜然没头没尾地说,他没来,他在考虑我们之间的关系。
说完,她不满的皱了皱眉。
许是受病情的影响,她组织语言的能力越来越差了。
于菲大概理解意思,她也知道贺承煊没能到的原因,更不相信两人会轻易的结束。
不过面对妹妹,首要的还是安慰:分手就分手,青年才俊还有很多,不吊死在他那棵树上。
余惜然轻轻啊了一声,还是说:不要了。
分手的夜晚沉沉烙进她的意识里,快被放弃的感觉和濒临死亡一样深刻。即使贺承煊说他后悔了,她还是没能反应过来。
然而这并不代表,她会找其他人。
咔的一声门开,贺承煊拎着一个餐盒走进来。
他对于菲点点头,把餐盒放到桌上打开,一股面食的鲜香飘散出来。
我让张嫂做了馄饨,趁热吃。
张嫂是贺家老宅的佣人,极擅长做面食。前几次感冒,余惜然还吃过她做的炸酱面。
不。余惜然气还没消,手臂遮着眼睛不动。
贺承煊不理会她,摆好碗勺。劝了也没用,她养病期间不愿吃东西,只长时间的睡觉,不给她选择机会才是最合适的。
病床被摇起,角度越来越大,余惜然的手都搭不住眼睛了,无力地下滑。
贺承煊丝毫不顾忌旁人还在,舀了一个馄饨吹凉,抵在她嘴边。
余惜然不理他,贺承煊就一直举着,过了几十秒,她还是不情愿地张口。
伤口在右手手腕,失血过多导致她身上没力气,用左手吃东西总是打翻。
一连几天,都是一口一口喂。
于菲环臂抱胸,也不走,站在旁边看着贺承煊喂,直到一碗馄饨快见底,余惜然撇过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