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要是倒霉了,喝凉水也会塞牙缝这句话果然没错。
刘君朗有些感慨的想,对于路修,他一向是秉持着道不同,不是一路人的守则去看待,如今更是觉得和这人还是少见面为好,今日碰上,着实头疼。
刘君朗皮笑肉不笑,抬起手掌就要给路修行礼,路修直接挡了回去,他捏着刘君朗的胳膊,音色如玉石敲击,“不必多礼,我和你,原先也是极好的,你这么生分,是诚心让我难看么?”
“丞相何以多想,臣自然记得幼时情分,和丞相有这样的渊源,是臣的福分。”刘君朗说着讨巧的话,路修的指头不安分的揉了起来,刘君朗的胳膊被他揉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。
路修笑了,光华璀璨,目眩神迷,当真是绝代风华,路修的脸生的让人难以不去喜欢。
人人都有接触美好的本能,美人,美食,美酒,向来不缺少欣赏的人,当然,要得到这些物什,是要付出一定代价的。路修就是丛林中的狐狸,灌木丛里面潜伏的毒舌,狐狸蛊惑人心,毒蛇分泌毒液,只待时机成熟,给对手致命一击。
虽是君子如玉的笑,刘君朗莫名有了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。
路修扶起了刘君朗,手却是没有松开,刚刚路修揩他油的时候他就想甩手,刘君朗暗地使劲,扯了一下竟是没挣开,刘君朗半开玩笑道“丞相这是什么意思?我不想做个断袖啊,臣今日进宫面圣已毕,家中老人等着臣用饭呢。”
谁料路修语不惊人死不休,“我倒是想和你断一场袖,面圣可无碍?”
路修收了手,睫毛颤了两下,阳光打在上面,黑润晶莹。
“无碍,丞相费心了。”
“万事小心,再不济来找我,你视事那晚,我去拜访你,教你点为官之道。”
路修关切之色显然,刘君朗受宠若惊,忙又行了个李,路修这次没表示,只点了点头,末了看了看刘君朗,眼中将说未说,暗含秋波,可把刘君朗骇着了,正要开口,路修转身就走了,步伐匆忙,刘君朗甚至还看到英明神武的路相,差点摔个狗啃屎。
刘君朗设想了一下路修趴地上的场景,会心一笑,出了宫。
白云散尽,碧空如洗,午后的阳光,还是如此的炽热,几近将人烤至融化。
路修坐在那里,挺直腰背,不住地磨挲指尖,眉头紧皱,眼睛闭合,思考着什么,他将指尖横于鼻翼,轻轻呼吸,忽的睁眼,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笑容,“刘君朗,你如今可是变了,但,我没变。”
晚间。
刘府灯火通明,外出望去,就能看到府第两侧高悬的明黄灯笼,再往下,就是威严高大的狮子石像,立于两旁,嘴里衔着铜球,取自狮子舞绣球之意。
石像颈子上绕了一层白布,威严之余多了点庄重。
星子当空,夜风徐徐。
府内下人头上都绑了跟白绳,穿行各处,皆是神色惶然之状。
“老管家,不用了,我真的没事,您就下下去吧。”
“如此甚好,公子入宫回来,脸色沉重,似有不虞,奴才担心你呐!”
“好了,我一个人待会儿,你且退下。”
张老点点头,花白的头发随之动了动,他迈着缓慢的步子,给刘君朗倒了杯茶,又撸了撸自己不长不短的胡子,转身出了书房。
张伯城回首,刘君朗还在呆坐,他往前走,前路昏暗,地面坎坷,忙唤小厮掌灯,领着他前行。
刘君朗看着滚烫茶水,里面的茶叶翻涌而上,荡起了层层白沫,像是身处狂风暴雨之中,随暴雨冲刷而身不由己,只能原地转圈,清香热气扑鼻而来,刘君朗抿了一口,脑内回想今日事情。
“公子莫要担心,陛下看重刘家。”
“你且承袭你父之职,替我朝做出一番事业!”
“待你视事当晚,寻你喝酒。”
“公子有什么事一定要说出来,老奴虽老,可自你幼年便伴着你长大,若不嫌弃我这把老骨头,有什么事情和就老奴讲。”
贾公公的奉承献媚;魏帝的真心托付;路修的蓦然示好;张老的关怀
刘君朗闭眼,他只想做个父亲羽翼之下快乐自由的小鸟,他只想实现自己吃到老,玩到老的人生憧憬,他只想斗鸡喝酒,再找个心爱的人相守一生。而不是在黑暗不见天日的宫闱内,玩弄权术,算计四方。
烛光跳动,噼里啪啦燃烧着,发出光晕,刘君朗影子单薄,映于窗面。
七日前,刘桂紧紧抓着他的手,嘴角不断溢出鲜血,脸部青白一片,刘君朗也回握刘桂的手,手腕青筋暴起,“爹!你别说了,孩儿求您,爹爹!”
刘君朗哽咽,“朗儿,咳咳,朗儿啊,爹咳,爹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了,孩子,你可要争气。”
“我会的,爹,你要好好的,你看着我做事,呜爹。”
刘桂拼着最后一丝力气,将头歪斜到刘君朗肩膀处,嘴巴跟老旧风箱一样,每隔一会儿就发出“嗬嗬”气音,刘桂顿了顿道“你母亲走得早