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日后,吏部。
“刘侍郎,恭喜恭喜,上面果真厚爱,不过几日就赐了官,刘侍郎稍加意动,哄的上面舒心如意,将来定是前途无量啊!”
“欸,此言差矣,都是为国为民,怎说的人家刘侍郎凭白低了一等,个人有个人造化,我看你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,瞎眼红,刘侍郎且安心,这人就是管不住嘴,你只当他放屁。”
刘君朗拜了拜同僚,只一笑置之,众口铄金,他刘君朗何德何能承蒙这些人物的抬举,怕是高看他了。
今日进宫,听了一耳朵好赖话,刘君朗心下好笑之余又有点隐约的伤神,管你什么妖魔鬼怪,到了这里,不是你吃人就是被人吃,日子也忒难了点。
夏日天气变化莫测,上午还是毒辣辣的日头,待到午后末梢,转瞬飘起了大雨,刘君朗感叹,这天儿变得可真不是时候。
他进宫足足一上午,正待回家,却落了这场大雨,阻隔了他的路,刘君朗阴着脸,烦躁的站于深红柱子侧,身后是堵堵灰色高墙,这片上面有突出的灰瓦遮挡,但总归抵不住如此猛烈的暴雨,刘君朗往里站了些,风带着雨噼里啪啦打进来,将他的黑色靴子弄的濡湿,连带着今日刚换的官服也湿了一袖子,玄色外袍湿哒哒黏在身上,刘君朗扯扯袖头,稍微使劲儿拧了下,淅淅沥沥的水掉了出来。
躲了一会儿子,雨势渐微,来的猛,也去的疾,长空依旧雾沉沉,瓢泼大雨转瞬间变作细如牛毛的小雨,打在脸上,扑了一鼻子水迹,刘君朗抬手抹去额头的湿意,略抬头望了望天,迈步跨入雨帘。
走着走着,刘君朗禁不住寒意打了个喷嚏,拢了拢前襟,他加快了步伐。
到了宫闱外,门边停着辆轿子,原是张老在下雨之际就遣了人来接他,刘君朗赶紧钻了进去,招手唤轿夫回府。
轿子起伏,刘君朗以指挑开轿帘,回首看向落在身后的皇城,烟雨朦胧,如雾里看花,今早之景犹在,如今看着浩瀚壮阔的宫墙,更觉得这只不过是场陷阱,带着剧毒的往往都是引人心神动摇的事物。
何况这高墙内群兽环伺,都是万年精怪修成了人,吃人不吐骨头。
刘君朗到了家就被张老催着去洗澡换衣服,边打着下手边数落起被淋的跟一只落汤鸡一样的刘君朗。
“哎哎哎!管家,洗澡我自己会,不用不用,你出去吧!”刘君朗才沉进木桶,张老就拿着帕子夺门而入,二话不说要替刘君朗擦洗,可把刘君朗吓了一跟头,几欲将张伯赶出去,“哎呦,公子呦,老爷刚走,你可怜可怜我这把老骨头吧,你长点心吧,我原先想着你会找个稳妥点的地方避雨,你怎的淋的如此凄惨,老奴要担心死了呦!”张老劈头盖脸一顿埋怨,花白的山羊胡跟着他的动作抖着,一颤一颤。
唾沫星子飞到刘君朗脸上,他被堵的无话可说,接着张伯又是一顿追忆往昔,讲刘君朗小时候如何听话,如何省心,如何讨人欢喜,刘君朗又羞又臊,想他人还光着腚呢,张伯还真是不依不饶,刘君朗乖巧探头道“我晓得了晓得了,您老别动了,洗澡我会,我真的会,你站在这儿我反而不好意思,嘻嘻,张伯,我知道你疼我,求你了,我脸皮薄,你就出去吧。”
张老瞧着自家公子嬉皮笑脸的样子,心中的担忧早散了一大半,他伸手弹了刘君朗一个脑瓜崩,叹了一口气,转身出屋。
刘君朗泡在热水里面,青丝已散,都搭在了背部,白腻和黝黑形成了鲜明的反差,他泡了一会儿,水温逐渐流逝,接着快速的涮了全身,出了浴桶。
刘君朗身姿若翠竹,肤色更比一般男人白皙,家中护他至今,长了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肉体,浑然天成的清秀之气,就是此时的刘君朗,他身段纤细不显瘦弱,肌肉中蕴含着力量,美感勃发,再说眉眼,不似路修那般张扬,却是敛了江南的春色,尽藏于瞳仁中,一看就顿生喜欢,当真是美人出浴,京中第一妓子见了也要羞上一羞。
刘君朗其实不是个在意容貌的人,就拿现在来说,他草草的用布巾裹了发,被雨浸过一场,刚又泡了热水,冷热交加,刘君朗不确定是不是这个的缘故,他脑中昏沉沉,身子骨儿也透了酸软,只想倒头大睡,刘君朗靠在床侧的雕花沿儿上,两指捏了捏眉心,心里在睡与不睡间荡了一秒,立马挺尸的睡了过去。
张伯立于门外,久久听不到内里动静,他想着公子还未用食,复走了进去,刘君朗仅着了件月牙白的里衣,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,不忍叫醒刘君朗,老管家上前,给他细细盖了被,拉上帷帐,思索间再次出屋。
何止这几天,就这半个月,刘君朗其实也没有好好睡过一觉,眼皮下的黑青一览无余,张伯城心疼他身子,吩咐道“小六,下午你在公子屋外好好守着,听见声响方可入内,也别让其余人进去了。”
雨幕缠绵悱恻,一直到了黄昏,还是如同不舍的情人般,自顾舞着,和大地难舍难分。
刘君朗一觉睡到了天光微弱,睁眼就是头顶的帘子微微晃动,撑身起床,透过帷帐却看到一人坐于不远处的桌子旁,那人穿着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