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春泽楼歇了片刻,几人隔湖望了北面一处台阁,“那处是溪流入园的闸道,淙淙水声不绝,说是从前叫‘妙音阁’。”
高亦铱已不再说什么,邓氏指点一番,询问要不要过去看看。
午后大太阳下走了一程,青娘不免乏力,摇摇头喝了口茶。邓氏于是引人从春泽楼东边的月洞门出来,踏上弦月小湖的竹桥,曲折萦迂,来到东北角的随欲居。
这三个字是高亦铱的得意之作,不免打起精神来细细解说。青娘不耐烦听,直接道:“此处清静,称‘无倦斋’,叫他们换了匾。”
一句多的也没有。
黎太太压根儿听不懂这一路上的机锋,黎珍则是似懂非懂。邓氏抿唇笑了笑,学着青娘的样子,瞧也不瞧高亦铱,跟在婆婆身后进了院门。
无倦斋四四方方,高过屋檐的太湖石遮挡了视线。绕过去,正房三间带着耳房,窗前一棵合抱粗的冬青树,枝叶茂盛。院子左右各是一块花圃,一边种了菊苗,一边种了杜鹃。
高亦铱又开始做作,婉声说起自己曾在这里读书写字、制香造纸的旧事。何氏笑眯眯搭着话儿,还嘱咐女儿细听。倒是青娘与邓氏赏着院中景色,指了西南角,吩咐人添些山石来点缀。
“再在圃中种些月季、玫瑰,还有蔷薇,这样一直开到夏天去,”青娘道:“到一边花落尽,另一头的菊花也开了,正是四季不败之景。”
邓氏点头,“也可随意撒些茼蒿种子进去,长起来便可推窗成景,也有几分野趣!”
“原来少奶奶还懂得治园之术!”青娘十分惊喜。
“哪里,”邓氏谦虚着,“幼时养在祖母身边,她老人家喜欢这些,我从小听得多了,知道一些罢了。”
如此说了一番,几人从无倦斋出来,顺着东墙边的石子甬路走回来,绕过小湖,在两湖相接的水榭里用茶。
水榭一边沿湖种了杨柳,另一边则是几丛水仙,凌波而开,亭亭玉立。
高亦铱道:“因两侧湖中都种了荷花,所以称做‘清莲水榭’。”
青娘早已意不在此,一时烦不胜烦,只随口道:“‘清莲’不若‘清涟’,只冬园已有了‘九涟桥’,这边就不好重了。”
“莲有‘濯清涟而不妖’之名,夫人这般定夺,当真意韵别生。”邓氏称叹道。
“哪里,少奶奶过奖了。”
邓氏接道:“既此处左右临湖,不若唤‘临泽’二字。”
青娘徐徐点头,笑道:“不错,似少奶奶这般直抒胸臆,反少了许多矫情。”
邓氏一笑,转去窗边与青娘谈起水仙的品种、习性来,只剩高亦铱僵着一张脸立在当地儿,将手里帕子绞作一团。
......
这般转了一程,回至前头正堂稍坐。
青娘道:“园中只韶景轩与春泽楼开了花儿,其余几处瞧着都淡些,怕是不好玩。这样,正宴就开在春风苑,如今正是赏桃李杏的时节,你们宴后可以四处看看,折了花儿戴。”
黎珍眼睛一亮,笑眯眯地点头。
“若想游园,反正离得也不远,你便带了小姐妹到这边后花园里玩儿。若是还想划船,叫人到我那儿说一声,只管过来便是。”
“嗯嗯!”黎珍兴致勃勃地答应下来。
这般到了初十,关家的敏姐儿带了两个妹妹,孙家的婉姐儿邀了自己的表姐娴娘,只贺家的丽姐儿还是自己独个儿来的。
一众小姐妹中最大的不过十四,最小的也才八岁,比黎珍还要小。大家彼此见了礼,说说笑笑,在一派春景中玩耍嬉闹。
青娘这边呢,邀了黎太太与邓氏在点春院西厢的绾春轩喝茶,时不时听小丫鬟禀些春宴上的事。
“关大小姐叫人买了舒梅楼的水晶脍回来。”
“贺小姐想吃糖炒栗子,厨房正好有,珍小姐便叫现炒了送来。贺小姐说味道不错,比桂云坊的还好吃!”
“孙小姐的表姐甘小姐称赞宴上的芝麻滚雪球好吃,说想请教了方子回去。珍小姐便派了身边的嬷嬷带甘小姐的丫鬟去了厨房。”
青娘便在黎太太面前夸奖黎珍,话语间暗示她别总是否定打压女儿。正说着,又有小丫鬟跑过来,小心翼翼禀道:“高小姐突然出现在席上与众小姐敬酒,被呵斥了!”
黎太太大惊失色,猛地站了起来,“被呵斥了?为什么啊,亦铱不是在招呼大家么?”
邓氏看青娘不动声色,于是劝了婆婆坐下,“您别急,好生听丫头回话就是了。”
小丫鬟看了看自家主母神色,道:“本来都好好的,高小姐带着丫鬟上茶上果点,到快开宴的时候还亲自去厨房看着人上菜,几位小姐说说笑笑的,都很和气。”
“然后高小姐带人奉了果酒上来,介绍了一番,大家就都不出声了,你看着我,我看着你,就只高小姐一个人在说话......高小姐又要敬大家酒,几位小姐都不理会......还是孙小姐对咱们珍小姐说,妹妹太宽和了,倒纵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