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h1>【壹·獬豸夢】深藏不露大理寺少卿×善解人意江湖女俠(6)</h1>
明日是休沐日,寧衛宣忙完了手頭的案子,也終於能難得地在休沐日正兒八經地休息一下了。當天晚上,寧衛宣難得地飲了酒,只穿著單衣披著外衫,在自己屋前的廊欄上倚著,看著那天外的孤月。
醉眼微有朦朧之感,他揉了揉額角,許是這一陣子太過辛勞,他總覺得自己似乎是忘記了什麼。
直到那水藍色的衣角揚在他的視線里。
他怔愣了一瞬,正對上不遠處岑歡的視線。岑歡看了他一眼,似也躊躇了一下,微微側過頭去。寧衛宣看了看自己,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當下這番模樣著實不妥,連忙將外衣穿好:「寧某一時放縱,不小心讓姑娘看了我這狼狽情狀去……是寧某失禮了。」
「無妨。」岑歡本就是江湖出身,那些習武男子日常“坦誠相對”,她本也不介意這些,只是她知道,寧衛宣會介意。
「這麼晚了,岑姑娘找寧某有事嗎?」岑歡是個懂分寸的人,若非有事,也不會挑在這個點來找他。
「確實有件事兒想和你說……但是應該還不是時候。」岑歡道,「如你所想,我確實有事瞞著你。」
寧衛宣不語。從她白日里對他說的那一番話,他便覺得,她對他的了解程度、已經她身上的秘密之多,完全不止他先前所想的那般。只是他回想起他的曾經,年年月月歷歷在目,似乎不曾有半點異樣。
可是沒有異樣,有的時候便是最大的異樣。寧衛宣覺得,自己的記憶似乎太清楚了,清楚到他總感覺自己什麼都沒有忘記。
如此想過去,心緒便更加紛亂。他想,也許是時候該避開岑歡一下,好好冷靜冷靜了。
只是沒想到,這天晚上,她便找來了。她還是那樣玲瓏心思,總知道他在想什麼。
岑歡坐在他身邊,稍稍低著頭。她不知為何,此時也感到有些煩躁,順手奪過寧衛宣手中的酒壺,直接就著壺暢飲起來。
「寧衛宣,我對你而言,不過就是個陌路人。」她歎息一聲,「你信任我也好,懷疑我也罷,都有你自己的理由。」
「我說過我會保護你,那麼我就會盡我所能。」
「你要記得——」
岑歡忽然轉過頭來,對上他的雙眼。那雙眼本是桃花風流,卻盛著滿目清明,不知是不是飲了酒的緣故,那雙本微涼的目光,竟也帶著幾分溫度。
對望之間,岑歡忽然失語了。
寧衛宣也不知是著了什麼魔。他抬起手,拭去她眼睫上凝著的一點細小的水珠。
是淚?
他並沒有就這麼收回手去,而是扶在她的腦後。他低下頭去,輕輕吻在那淡如淺桃的唇上。夜晚天涼,她的唇也帶著輕微的涼意,讓他在一時恍惚之後,驚覺自己是做了什麼失禮的事情。
「抱歉……」他慌忙放開岑歡,「抱歉,岑姑娘,我失禮了……我……」
他竟不知該說些什麼。
岑歡便也沉默著。等平緩過來,寧衛宣轉過頭去面對她,卻在看到她那雙眼睛的時候,所有的話都哽在了喉中。
只聽見她說:
「真的……忘記了嗎。」
雖是問的話語,卻是無奈而肯定的語氣。她的眼中是少見的悲傷,就那樣看著他。她本就似能把他看透,但帶上那不可言的悲傷,似乎能將那情緒浸透在他的骨子里,讓他由心底竟也生出與其相通的悲涼來。
寧衛宣心底生出一絲緊迫感,似乎再也顧不得什麼所謂的禮數,他緊緊按住岑歡的肩膀,直視她的雙眼,一字一句,似質似求。
「岑歡,我們之前是不是認識?」
岑歡也直視著他,神色冷靜,卻不見之前的半分哀傷:「僅僅是一面之緣罷了。」她這話真論起來,倒也不是作偽。
一面之緣?
寧衛宣自然不信。可看她神色平淡從容,無半分閃躲——且在他眼裡,岑歡並非那種可以面不改色地說謊的人——他心下有些沒來由的失望,卻又不肯輕易放棄,又接著問道:
「那你告訴我,我是不是忘記了什麼?」
她們對視著、僵持著。直到岑歡終於低下頭去,歎了口氣,道:「你把一切都記得很清楚,不是嗎?你沒有忘記什麼……寧少卿,不要再問了。」
寧衛宣看著她這副樣子,怔了許久。她來的時候就說,她確實是有事情瞞著他,但是她不告訴他,又教他如何去信任、如何去不追問?可寧衛宣看她這幅樣子,終於是認了。
「好。我不問了。」寧衛宣起身,「還有……剛剛的事,抱歉。我……」
「你不必放在心上。」岑歡也站了起來,從他身旁走過,「忘了吧。」
寧衛宣下意識回過身想要拉住她,可他的指尖只碰到了那水藍色的袖角,那衣料細膩而清涼,醉意未褪,他荒唐地覺得她是不是真的是一股流水所化。他看著那抹水藍從他眼前指間流走,如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