轿子来到了上书房,近身内侍打着伞为其遮掩脸上的囧相,进了上书房也不准多余的人伺候。
兰猗到时,门口执事的内侍引着进了上书房,跪拜皇上,然后一抬头,她忍俊不禁,努力忍着,问:“皇上这脸?”
那画眉的宫女手艺非常精妙,那眉毛画得栩栩如生,俨然是真的,但眉毛周围的皮肉碰着了火,所以烧得不重亦是不轻,而脖子上也有烧伤,所以宇文佑往日的英朗不复存在。
宇文佑只能撒谎:“骑马,不小心摔了一跤。”
兰猗明知是假,又不好揭穿他,就附和道:“皇上务必以龙体为重,出则乘轿,比骑马好。”
宇文佑嗯了声,自己这个样子很是不想给兰猗看太多,就切入正题:“听说卫沉鱼给烧死了,而你竟然为一个妓女立衣冠冢,你可知你是诰命夫人,是堂堂的燕王之母,是太夫人,你这样做颇为不妥。”
是了,一个身负诰命的太夫人给一个风尘女子立衣冠冢,虽然律法没有明确禁止,因为之前没发生过这样的事,而任何一个贵夫人都晓得为了自己的名望地位会尽力回避此事的,所以律法有了疏漏,但这种事其实是约定俗成的,不必刻意规范,偏偏她狐兰猗冒天下之大不韪。
兰猗既然敢做,就早已想好了理由,道:“皇上圣明,那卫沉鱼好歹也与我同在一个屋檐下过,人死为大,即便她是风尘女子,也应该入土为安,且只是衣冠冢,再说,那墓碑上刻着立衣冠冢的乃公输拓,而非我狐兰猗。”
也对,公输拓已经是罪人,他给个妓女,且还是自己曾经的妾侍立衣冠冢就没什么大不了,可是公输拓人在大牢呢,宇文佑道:“是你打着公输拓的名义给卫沉鱼立的衣冠冢,怎么,你对公输拓仍旧怀有旧情?”
兰猗莞尔一笑:“我若是对他有情,怎会主动与之和离,之所以替他给卫沉鱼立衣冠冢,是他的那些家人都在我身边,当初我肯收留下公输家人,是觉着自己毕竟做过公输家的媳妇,而今公输若犯罪身入牢狱,他的妾侍死了,我如果不替他给卫沉鱼立衣冠冢,他的家人也会的,同我出面给卫沉鱼立衣冠冢没什么不同。”
她洋洋洒洒一大篇,宇文佑冷哼一声:“伶牙俐齿,朕是说不过你的,不过朕宣你来还有另外一件事。”
兰猗躬身:“皇上吩咐。”
宇文佑左右看看,张贵玉便退了下去。
这时宇文佑才道:“朕听说你同张纯年有往来。”
他还是知道了,这,就是兰猗见张纯年那次为何会精心打扮,兰猗是拼着落个不洁的名声,也不想给别人怀疑其他,于是故意娇羞道:“我只是欣赏张大人而已,吃吃酒喝喝茶,并无其他。”
宇文佑突然怒了:“你倒是敢做其他!”
兰猗没成想他反应如此大,给他的吼唬的愣愣看过去。
宇文佑接着道:“你是燕王之母,他是大理寺卿,你们两个都该注意自己的名声才对,朕可是听说那张夫人已经闹到大理寺了,说不定哪天人家来找朕告御状呢,你此后再不可同张纯年来往。”
张纯年的夫人闹到大理寺是假,人家也不可能找他告御状,本朝风俗,男人三妻四妾进出烟花之地都是正常的,那张纯年的夫人也并非河东狮,多少还是懂些事理。
想见张纯年已经见了,目的业已达成,兰猗也就规规矩矩道:“是。”
正此时听门口吵吵嚷嚷,宇文佑因为烧伤的事心烦气躁,听见有人在上书房门口大声说话,他勃然而怒道:“张贵玉!”
就在门口候着的张贵玉忙小跑着进来:“皇上。”
宇文佑朝门口努努嘴:“怎么回事?”
张贵玉道:“是姜美人,听说皇上龙体不适,非要进来看看,奴才说了圣躬安,可是她不信,奴才拦不住呢。”
说这话的时候,姜美人已经跑了进来,遥遥朝宇文佑喊着:“皇上怎么了,妾身这里好担心。”
兰猗心里暗笑,除非宇文佑对你如对苏银狐,否则你这番自作多情是会惹祸上身的,于是漫不经心的瞟了过去,发现那姜美人不过中上之姿,容貌不及苏银狐的一角,更可悲的,姜美人身上完全没有一丁点苏银狐的那种晨雾一般迷蒙的,神秘的,清灵的,见之则难以忘记的仙气,如是兰猗断定她今个恐要大祸临头。
果然,宇文佑冷着脸道:“朕好好的,你来作何。”
不料,那姜美人大概是太年轻,亦或是她姨母曾经的楚皇后,没有给她讲过这位皇帝的脾气,和后宫生活的诸多忌讳,亦或是最近宇文佑太宠爱她了,姜美人窃以为皇上是真心爱她的,就像当初的肃敏郡主一般,非但没看出皇上已经不高兴了,竟然发现宇文佑脸上的烧伤,大吃一惊道:“皇上你的脸怎么了?太吓人了!”
不单单大呼小叫,还说皇上太吓人了,太吓人的同义词就是太丑了,宇文佑的忍耐轻松越过防线,怒吼道:“来人,把姜氏拉出去,杖责四十!”
这个姜美人性子不好,所以进宫没几天便得罪遍了人,听说要杖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