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h1>第十四回 蝴蝶</h1>
“阿野!阿野!我求求你答应我!”薛茹絮上前一把拉住正要追出门去的岑牧野,“那个狐狸精一般的女人不值得你这样不顾情分!”
“狐狸精”三个字,说的极重。仿佛在岑牧野的心上狠狠扎上了一刀!
岑牧野掰开她的手,此时他的眼神连最后一丝同情都找不到了,“这便是你认为的还情?你认为的回报?在我看来,只是你一人的私欲所致。如果我真要计较起回报来,恐怕你刳心沥血也给不了。本是念在过去的情谊上,我还想婉言劝慰几句,到现在才觉得你该是病得不轻。我还肯叫你一声二嫂,就希望你别做有辱岑家门楣的丑事!否则,什么狗屁情分,在我岑牧野眼里,照样一文不值!”
这是他最后一次耐心地同她说话。言尽于此,便忿然离去,纵使薛茹絮如何悲伤欲绝,岑牧野也再没有回头望她一眼。
*
麓鸣儿捂着剧烈跳动的胸口,跨上一辆黄包车,急声催促着车夫一路狂奔。
去哪儿?能去哪儿?
车夫几次询问,她也不能答上来。举目无亲的北平城里,繁华的地方很多,破落的地方也有,却没有她的一处容身之所。
恨极出门时没把所有的钱财都带在身上,早晨还逞能花了大半的钱买了两张和平大戏院的包厢影券,现在除去要付的车费,钱袋里的钱大约也只够她吃上两餐的饭。
“就这儿停吧!”再不让车停下,恐怕连这两顿饭都要让这车夫跑没了。
从钱袋里细细数了几个铜元递给车夫,望了望眼前那面耀眼的红墙,随口问了一句,“师傅,这是哪儿?”
“噢!北海公园呀!小姐没去过?里头大得很呐!最是你们这些小姐公子爱逛的呢!”车夫说着,手往那红墙绿瓦翘飞檐下的大红门上一指,“喏,那就是售票处了。”
“还要买票吗?”麓鸣儿吃了一惊。
“自然是要的。”车夫上下打量了麓鸣儿一番,看这穿着打扮,还有清秀水灵的长相,怎么看也不像是穷人家的姑娘,怎么说起话来处处透着穷酸劲儿呢?
车夫摇摇头,不定又是从哪户人家里逃跑出来的乡下小媳妇儿,自己还是别在这儿耗着了,省得她还想坐车,又没钱来付。于是拉起洋车就往对街上跑。
麓鸣儿在公园门口徘徊了一会儿,看着那三三两两的时髦男女进进出出,心中艳羡,却苦于囊中羞涩不敢上前。
这个社会永远存在着巨大的贫富悬殊,仿佛只有口袋鼓了,才有资格享受这些美好的事物。这便让她想起岑牧野那个处处留情的大奸商来。在他身下承欢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他对所有的女人都是一样?即便是从前惦记过的女人,成为了自家的嫂子,他也不想放过。
不久前还天真的觉得,遇上这些事时她应该不会感到有多伤心,但她竟没发现自己已经悄悄地把整颗心都送了出去。想到这些,更是觉得自己蠢笨得一无是处。
为了同他庆祝自己考学通过,一大早就去戏院买下两张影券。这部一票难求的电影,还以为会为他们的第一次约会营造些罗曼蒂克的情调,却没想到白花了自己许多的心力和金钱。现在想想,说不定让他知道后,还会嘲笑她的寒酸……
她从钱袋里掏出那两张影券,突然才觉得鼻酸。已经浪费了感情,就别再浪费钱了,好歹是最火爆的一出戏,不去就作废了。于是就在路边随便找了个小店,填饱了肚子之后,就一路走去位于东城的和平大戏院。
等她赶到时,电影即将开场,她随着人流检票进入。当她坐到楼上的包厢里时,多少还是有些兴奋,她只听过洋神父说过一些电影里的故事,这还是头一次现场观看。
“啪”,场内的灯一黑,吓得她站了起来。
她还未反应过来,那大荧幕上便出现了亮光,她扶着栏杆看了眼楼下,已是座无虚席。心想,这偌大的戏院,灯一黑坐在这上头也怪冷清的,下回若有了钱,还是坐下面踏实一些。
这时,荧幕上已经有了人像,隔了这么远的距离那说话声也极为清晰,与听戏比起来倒也十分有趣。麓鸣儿又坐回位子上,暂时把先前的那些不愉快的心情,全都抛到一边,现在能吸引她的只有荧幕上放映出来的故事。
正当她沉浸在别人的爱情中时,戏院突然又黑了下来,楼下一片唏嘘,她也以为这就结束了。谁知黑暗中骤然响起了几声枪响!
楼下的观众全都离席逃窜,但在二楼的麓鸣儿摸不清情况,只能吓得蜷缩到座椅下,连逃脱都不是最佳方位,真是后悔买了这又贵又倒霉的二楼包厢!
她屏住呼吸,听着外面的动静——像是有一群人正往楼上赶来,正踩得二楼的木质地板吱呀作响。
“嘭”的一声巨响,包厢的门被人一脚踹开,麓鸣儿蹲在地上,捂着耳朵,双眼被手电筒刺目的光束照得难以睁开。
“风少,这里没有!”
“滚去别的包厢给我找!就是掘地三尺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