外面的雨并没有停歇,但传到洞穴内却已经听不真切,像是被一层天然的结界所阻挡了,一切都很朦胧。
背对着火光,白发青年的眉眼浸在阴影中,为接下来的行动,他的背挺直了一点。
他继续刚才未完的动作,只是将那些濡湿的发,一点点拨到旁侧——只是在下定决心的现在,一切都变了味道。
他的手指带一点粗暴地蹭过黑发少年柔软的脸颊,捕捉什么活物般、捉住了他的肩膀。
千手扉间尝试去探究这份感情,而首先,便是亲吻这世界上的另外一个人,他试图亲吻一个与他相同性别的人。
他需要做一些准备,于是只是将吻落在了对方脖颈干涸的血迹上。
一点铁的锈腥气被他抿进唇舌之间,融化在其中,消弭无形。
透过一层粉白的肌肤,像是品尝覆冰的雪糕,然而宇智波泉奈的温度比他冰冷的唇还要灼热。
一瞬,那种温度,叫千手扉间被烫到一样想要起身离开,朱红的眼瞳也微微一缩。
他感到肌肤之下,有什么东西在涌动着——这是属于对方的脉搏,如果宇智波泉奈这个人死了,就不会有了。
他的弟弟们也曾也有过,但现在没有了。
他们死在群山间、野草中,死在千手扉间所不知道的某处,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,都是带着恐惧的。
他想,他对宇智波泉奈也许有感情,也许是惺惺相惜,也许是怜悯,也许是带着忌惮的些微敬佩,但仇恨也不会消失。
仇恨不会消失。
千手扉间觉得可以了。
他摸透了自己的心,就好像摸透某个复杂的术式,某道难以勘破的难题,他从来都是这样认准结果的人。
千手扉间撑起身子、慢慢抬起了头。
他的目光自然地落下,却正好与另外一道目光相接——
黑发少年不知何时地醒了过来,在微光下半抬着睫羽,在碎发下的目光好像破冰的河流,又仿佛朦胧一层烟雨的迷蒙着。
他还枕在千手扉间的臂弯中,乌压压的发落了一臂,墨黑的眼瞳中清晰倒映出来的对方的脸,却是无甚表情的。
白发青年的手指微微抽动了一下。
他在脑中听到了一声轻微的脆响,就好像什么栓塞了很久的塞子被打落,又好像只是幻听。
但这就是一道讯号——
这是不允许被发现的事情与感情。
当千手扉间反应过来时,本能想去扼杀这错误一切地、他的手已经按在了怀中人纤细的脖颈上。
是虎口的弧度都完美地嵌合,甚而一点点在收紧。
呼吸成了一种折磨,只有肺部的热气在排出,冷的空气却落不进气管……
几乎是马上的,他注意到对方的不适与挣扎——黑发少年的眉峰蹙得更紧,他微微仰起下颌,像是要缓解这种窒息感似的,但只是将致命之处更向凶手手中送了一点,加速这个过程。
“……”
宇智波泉奈的手在空中抬起,虚虚握住千手扉间的手腕,挣扎的力度是近乎于微弱的,甚至不用白发青年分出另外一只手来桎梏。
随着收紧,他的睫羽像是风中飘忽不定的羽毛小幅度地颤抖着,他的胸口、剧烈地起伏,湿热的吐息从张启的唇间吐出,也是没有什么力度的。
千手扉间只是一只手将他按在地上,就好像牢牢固定一只无害的、飞不起来的雀鸟,无论怎样挣扎都逃脱不出,只能落在他的掌心,连自救的举措都好像在朝凶手乞怜。
融融的火光下,石壁上倒映出交叠的两人的影子,他们亲密地靠近,好像并非一场残忍的屠杀,而只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私语——
慢慢的,随着时间流逝,他手下的少年,呼吸在变弱,他的手指只是菟丝子的藤蔓一般、无力地攀附在扉间的手腕,濡湿的黑发后,那双迷蒙的眼瞳明灭不定。
意识从躯壳间逐渐褪去了,他的生命之火,仿佛再一用力就要按灭。
这样完全掌握的错觉,美妙得叫人着迷。
千手扉间深深地看着,连每一寸颜容都刻入识海的,他的呼吸不由跟着宇智波泉奈渐微弱的吐息而变得急促,好像要将这最后一丝芬芳也纳入鼻腔,他们因此而凑近,连鼻尖也要碰到一起。
忽明忽暗间,一刹那,他终于看清了宇智波泉奈的目光。
依旧是朦胧的,好像隔着一层纱的,没有焦距,在那其中,只有直白的、对疼痛与死亡的恐惧与茫然——
可他
一直是个纯正的、骄傲不可一世的宇智波,即使是一对一公平的战斗,他看向千手扉间的眼睛深处、也藏着箭矢般尖锐不加掩饰的不屑。
这一差别,惊雷闪电般侵占了白发青年的心脏,叫他感到喉头发紧,他被强大的空虚感、彻底击败了——
本该了结性命的手,下意识地松开,他的意识一片模糊,却由本能的驱使,低头吻住了黑发少年的微启的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