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年轻男子,很难面面俱到地应付好各种的压力。终于,陈清承认自己不堪重负,给文嫣的父母打了个电话。
二老第二天赶过来接自己的女儿,随行的还有文嫣的弟弟,文志。
陈清感到惭愧和歉疚,没有照顾好文嫣。二老很沉默,看看自己女儿那个样子,看看陈清,眼睛里是无声的心痛。而文志,见到姐姐变成了这幅样子,冲动地想对陈清动手,被劝阻了。他恨恨地看着陈清,那副眼神,像是一头凶恶的狼。陈清至今都记得那双细细的锋利的眸子。
文嫣离开后被父母带着去治疗,陈清重新投入到繁忙的工作里。
直到有一天,他接到她的电话。
她略带欣喜地说,陈清,我怀孕了。
这条消息如雷般贯穿他的耳膜,脑子里轰轰地嗡鸣,无法思考。他撑着墙壁,感觉自己随时会像泥一样瘫倒地上。
陈清的父母不会同意娶一个精神上有缺陷的女子。而文嫣的父母,也不会把女儿托付给一个伤害过她的人。
为了断掉这对情侣的联系,文嫣的手机被收走了,整天被家人看着。
陈清感到自己就是一个罪人。她爱他,她愿意接受自己的癖好,她乐于被自己折磨,如今她有了他的孩子,但是他们却不能在一起。最后,陈清给文嫣的父母打了一笔钱,只是自己无法再去面对她了。他不忍心,他只能承认自己是个懦弱的混蛋,选择逃避的懦夫。
内心的罪恶感让他整夜整夜地睡不好觉,辗转反侧,迷迷糊糊中,眼前浮现的都是文嫣在哭着喊“陈清,别走,别走,我害怕”。他想给她拭去脸上的眼泪,一伸手过去,文嫣就不见了,哭泣声变成了耳鸣的声音。猛然醒来,心扑通扑通地跳着,天还黑着,手机永远也不会收到文嫣的短信。
这里熟悉的一切让他痛苦。他决定离开这个城市,去另一个国家,在完全陌生的环境里,重新开始。
走之前,花费很多力气,终于从文嫣的朋友那里打听到她所在的医院。见过一面后,他拉着箱子去了机场。心痛到极点,反而像死了一般平静,麻木到没有感觉。
他毁了她的余生。
他恨死了自己,恨死了SM。年少无知所犯下的错误,也许要用一辈子去偿还。
可谁知,他到底是躲不了。命里的羁绊,SM的血液,早已刻在了基因里。
进入教会后,他所能做的,只有拼命努力去做一个专业的调教师,像一个机器一样,对一切都精准地把控,保证M的安全。在这许多年里,M,对陈清来说,只是M。调教是自己的职业,而职业不需要有个人情感。
那段生活冲淡了陈清的痛苦。他割除了自己的情绪,始终保持高度的理智,也不和女奴做爱。众人觉得他怪异,但又不得不尊重他,因为他过硬的实力和技术。
就在陈清以为,能够以新面具的身份自如地生活下去时,噩梦睁开了血色的眼睛。
那双眼睛。当他第一次为新入会成员作考核时,在人群里一眼就认出了那双细而锋利的眸子。
“文志。”他低低地唤道。
剃着平头的高大男子转过身来,看着他,细细的眸子里闪过惊讶,然后是敌意。
“我不叫文志。我叫Alex。”男子笑着,眼睛里却很肃然。
“文志,你姐姐怎样了?出院了吗?”陈清问道。
“多亏你,她死了。自杀的。”Alex看了他一会,转身走了。
陈清仿佛被一块无形的石头砸中了胸口,往后倒退了几步。
也就是从这一天开始,陈清每晚都开始做那个梦。
Alex的到来并不是一个偶然,他看了姐姐未去世前写下的日记,得知了SM,在大学毕业后去英国留学深造,然而他与陈清的相遇,的确是始料未及的。
这许多年过去了,Alex明白并不是陈清直接害死了姐姐,姐姐的确病了,但是这两人间微妙的隔阂与敌意,却是永远地存在着了。
Alex在学习之余就到教会里来学习调教技术,进步很快。他对于SM执着的热情,起源于文嫣在日记中所描述的内容,令他血液之中阵阵发痒,仿佛体内有蜈蚣在爬,啃咬着肉壁,叫人难以压抑这股冲动。
Alex很快有了自己的第一个M,卢月。日子久了,Alex对于自己的M产生了感情,他虐待她,调教她,爱护她,在SM之余,就像对待朋友一样,关心照顾。也许是因为卢月是自己的第一个M,所以格外用心和珍惜。
可是,他花费大量心血培养的卢月,最后还是被教会的另外一个S牵走了,就像牵一头狗一样牵走了。Alex的痛苦,陈清都看在眼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