空,手心正抵着玻璃。
已经失去血色的伤口落在无数疤痕之中,横穿手掌,几乎深可见骨。
他抬眼,对上那双绿色的眼睛。
啊,在看着我呢。
真可爱。
他所在的玻璃箱打开了,他摸索着起身,步履摇晃,用麻木到失去知觉的腿靠近了鸣瓢的玻璃箱。
在鸣瓢身边坐下,舒了一口气。
“真是奇怪的家伙……”
东条一郎眯着眼睛,轻轻地敲了敲玻璃,和鸣瓢手指靠得很近的地方。
玻璃箱中,鸣瓢的指尖颤了一下,被他用力握紧了。
像是刺猬竖起了刺。
稍微靠近就会被刺伤了。
……真是太好了。
来试着刺伤我吧。
东条一郎的脑子里,许多种思维来回乱晃,旧日的身影在耳边呢喃,即使他努力活动着手,也没有办法自制的越来越困了。
也许是伤口不够大,也许是……他想错了,这只是个梦。
“鸣瓢……秋人。”他呢喃着,“你又杀死了谁呢?开洞?……烟火师?”
好困,好困,眼睛快要睁不开了。
他扯出笑容。
“好厉害,只要靠语言就可以杀人,这种智慧,真是太棒了——”
找不到什么形容词。
要说的话,就是很起。
身体明明很久都没有感觉到痛苦以外的感觉,但是仅仅是看着一个玻璃箱里动弹不得的大叔而已……起得太快了吧。
稍微变换了一下坐姿,曲起贴着玻璃箱那边的腿,他看着箱中的鸣瓢,终于控制不住的稍微闭了闭眼睛。
“为什么不试试和我说话呢?”
他小声喃喃。
就像是炫耀羽毛的雄孔雀一样,无时无刻地表达着“看看我”,想要引诱的只是痛苦本身。
无论是撕碎什么还是被撕碎。
只要能让我有活着的感觉,怎样都可以。
“……”
东条一郎费力地睁开眼,看向鸣瓢。
仅仅是看侧脸的话,酒井户和鸣瓢的差距不算那么大。
稍微忽略冒出的小胡茬,以及长了一截的头发……要说的话,明明酒井户惊恐的表情也很起,但是却只对鸣瓢秋人有感觉,空井户难道是个大叔控吗。
而且,鸣瓢的玻璃也很厚啊。
井外的鸣瓢秋人,绝不轻易透露给他什么弱点,无论是悲伤还是疼痛,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在空井户面前表现出来。
东条轻轻地敲着玻璃,看着鸣瓢皱起眉毛,瞪了他一眼。
“想听前辈讲话。”
近乎撒娇地,模仿着空井户的语气这样说了。
“将来可能再也看不到空井户了……哦?”
又有什么关系呢?
嘛,大概是空井户会错意了:因为在浴室里那次,被安慰了,所以有种被在乎的错觉,以至于不愿意在鸣瓢的视线范围内受伤。
维持着同样有些微妙少女意味的抱膝姿势,鸣瓢保持着可贵的沉默,最终还是微微侧过头,看着东条一郎。
明明看表情只是一个大写的冷漠,正脸甚至没有酒井户可爱——
啊,只是被看着,就有一种灵魂出窍的感觉……
这莫非就是恋爱吗?这是一个粉红色的梦吗?
“……没必要问我。”
绿色的眸子里并没有什么神采,语气明明很平和,却有能把人的心脏一点一点压下去的沉重感。
“你自己决定。”
“嗨呀,你真的不在乎啊。”
模糊的世界清晰了一些,东条伸了伸胳膊,试图驱散随着“真实”和“痛苦”一起而来的,某些仍然停留在镜子上的倒影——
【服从命令。】
【不要感情用事。】
【同情心是你的弱点,■■。】
某些人已经死了,影子却还印在镜子上,这可不太好。
“和别人在不在乎没关系,你想就可以了。”
“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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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叩叩。”
外侧,面容模糊的人,敲了敲玻璃。
内侧,闭着眼昏昏欲睡的人,笑了一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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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一点都不意外你会很受欢迎。”
彻底闭上眼睛的东条一郎靠着玻璃箱,“爱你,被你爱,一定是一种很幸福的感觉。”
随着玻璃被触动的声音,爆炸声,枪声,命令声和尖叫声又传进来了,随着东条一郎慢慢放松,又再次被隔绝在玻璃外。
一,二,三。
贴在玻璃箱上的手失力下滑。
……醒来的时候,脑子像是被重击过。
手心有一种酸麻的疼痛感,像是被锐物划伤。
不知道什么时候,从玻璃箱里走出来了。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