根了。”
王妃道:“甚么?”杨铁心不答,把铁枪挂回墙头,向枪旁的一张破犁注视片刻,说道:
“犁头损啦,明儿叫东村张木儿加一斤半铁,打一打。”王妃听了这话,全身颤动,半晌说
不出话来,凝目瞧着杨铁心,道:“你……你说甚么?”杨铁心缓缓的道:“我说犁头损
啦,明儿叫东村的张木儿加一斤半铁,打一打。”王妃双脚酸软无力,跌在椅上,颤声道:
“你……你是谁?你怎么……怎么知道我丈夫去世那一夜……那一夜所说的话?”这位王
妃,自就是杨铁心的妻子包惜弱了。金国六王子完颜洪烈在临安牛家村中了丘处机一箭,幸
得包惜弱相救,见了她娇柔秀丽的容貌,竟是念念不能去心,于是以金银贿赂了段天德,要
他带兵夜袭牛家村,自己却假装侠义,于包惜弱危难之中出手相救。包惜弱家破人亡,举目
无亲,只道丈夫已死,只得随完颜洪烈北来,禁不住他低声下气,出尽了水磨功夫,无可奈
何之下,终于嫁了给他。
包惜弱在王府之中,十八年来容颜并无多大改变,但杨铁心奔走江湖,风霜侵磨,早已
非复昔时少年子弟的模样,是以此日重会,包惜弱竟未认出眼前之人就是丈夫。只是两人别
后互相思念,于当年遭难之夕对方的一言一动,更是魂牵梦萦,记得加倍分明。杨铁心不
答,走到板桌旁边,拉开抽屜,只见放着几套男子的青布衫裤,正与他从前所穿着的一模一
样,他取出一件布衫,往身上披了,说道:“我衣衫够穿啦!你身子弱,又有了孩子,好好
儿多歇歇,别再给我做衣裳。”这几句话,正是十八年前那晚,他见包惜弱怀着孕给他缝新
衫之时,对她所说。她抢到杨铁心身旁,捋起他衣袖,果见左臂上有个伤疤,不由得惊喜交
集,只是十八年来认定丈夫早已死了,此时重来,自是鬼魂显灵,当即紧紧抱住他,哭道:
“你……你快带我去……我跟你一块儿到阴间,我不怕鬼,我愿意做鬼,跟你在一起。”杨
铁心抱着妻子,两行热泪流了下来,过了好一阵,才道:“你瞧我是鬼吗?”包惜弱搂着他
道:“不管你是人是鬼,我总是不放开你。”顿了一顿,又道:“难道你没死?难道你还活
着?那……那……”杨铁心正要答言,忽听完颜康在窗外道:“妈,你怎么又伤心啦?你在
跟谁说话?”
包惜弱一惊,道:“我没事,就睡啦。”完颜康明明听得室内有男人之声,起了疑心,
绕到门口,轻轻打门,道:“妈,我有话跟你说。”包惜弱道:“明天再说罢,这时候我倦
得很。”完颜康见母亲不肯开门,疑心更甚,道:“只说几句话就走。”杨铁心知他定要进
来,走到窗边想越窗而出,一推窗子,那窗却给人在外面反扣住了。包惜弱惶急之下,心想
只有暂且瞒过儿子再说,室中狭隘,无地可藏,于是指了指板橱。杨铁心与爱妻劫后重逢,
再也不肯分手,拉开橱门,便要进去。橱门一开,房内三人同时大惊。包惜弱乍见郭靖,禁
不住叫出声来。完颜康听得母亲惊呼,更是担心,只怕有人加害于他,肩头在门上猛撞。郭
靖一把将杨铁心拉进板橱,关上了橱门。门闩跟着便断,门板飞起,完颜康直闯进来。他见
母亲脸色苍白,颊有泪痕,但房中却无别人,甚为奇怪,忙问:“妈,出了甚么事?”包惜
弱定了定神,道:“没事,我心里不大舒服。”完颜康走到母亲身边,靠在她怀里,说道:
“妈,我不再胡闹啦。你别伤心,是儿子不好。”包惜弱道:“嗯,你去吧,我要睡啦。”
完颜康只觉母亲不住颤抖,问道:“妈,没人进来过吗?”包惜弱惊道:“谁?”完颜康
道:“王府混进来了奸细。”包惜弱道:“是吗?你快去睡,这些事情你别理会。”完颜康
道:“那些卫兵真够脓包的。妈,你休息罢。”正要退出,忽见板橱门缝中露出一片男子衣
角,心中疑云大起,当下不动声色,坐了下来,斟了一杯茶,慢慢喝着,心中琢磨:“橱里
藏得有人,不知妈知不知道?”喝了几口茶,站起来缓步走动,道:“妈,儿子今天的枪使
得好不好?”
包惜弱道:“下次不许你再仗势欺人。”完颜康道:“仗甚么势啊?我和那浑小子是凭
真本事一拳一枪的比武。”说着从壁上摘下铁枪,一抖一收,红缨一扑,一招“起凤腾
蛟”,猛向板橱门上刺去。这一下直戳进去,郭靖与杨铁心不知抵御,眼见是不明不白的送
了性命。包惜弱心中大急,登时晕了过去。完颜康枪尖未到橱门,已自收转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