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堆大火旁
烤火一般,心中有些害怕,但过不多时,手足便已行动如常,周身燥热却丝毫不减,手背按
上脸颊,着手火烫。一摸怀中各包药材并未跌落,心想:“药材终于取得,王道长有救了。
那穆易父女被完颜康无辜监禁,说不定会给他害死,须得救他们脱险才是。”出得门来,辨
明方向,径往监禁穆氏父女的铁牢而去。来到牢外,只见众亲兵来往巡逻,把守甚严。郭靖
等了一会,无法如先前一般混入,于是奔到屋子背后,待巡查的亲兵走过,跃上屋顶,轻轻
落入院子,摸到铁牢旁边,侧耳倾听,牢旁并无看管的兵丁,低声道:“穆老前辈,我来救
你啦。”
穆易大为诧异,问道:“尊驾是谁?”郭靖道:“晚辈郭靖。”穆易日间曾依稀听到郭
靖名字,但当时人声嘈杂,兼之受伤之后,各事纷至沓来,是以并未在意,这时午夜人静,
突然间“郭靖”两字送入耳鼓,心中一震,颤声道:“甚么?郭靖?你……你……姓郭?”
郭靖道:“是,晚辈就是日间和小王爷打架的那人。”穆易道:“你父亲叫甚么名字?”郭
靖道:“先父名叫啸天。”他幼时不知父亲的名字,后来朱聪教他识字,已将他父亲的名字
教了他。
穆易热泪盈眶,抬头叫道:“天哪,天哪!”从铁栅中伸出手来,紧紧抓住郭靖手腕。
郭靖只觉他那只手不住颤抖,同时感到有几滴泪水落在自己手臂之上,心想:“他见我
前来相救,欢喜得不得了。”轻声道:“我这里有柄利刃,斩断了锁,前辈就可以出来啦。
那小王爷先前说的话都是存心欺骗,两位不可相信。”穆易却问:“你娘姓李,是不是?她
活着呢还是故世啦?”郭靖大奇,道:“咦,你怎么知道我妈姓李?我妈在蒙古。”穆易心
情激动,抓住郭靖的手只是不放。郭靖道:“你放开我手,我好斩锁。”穆易似乎拿住了一
件奇珍异宝,唯恐一放手就会失去,仍是牢牢握住他手,叹道:“你……你长得这么大啦,
唉,我一闭眼就想起你故世的爸爸。”郭靖奇道:“前辈认识先父?”穆易道:“你父亲是
我的义兄,我们八拜之交,情义胜于同胞手足。”说到这里,喉头哽住,再也说不下去。郭
靖听了,眼中也不禁湿润。
这穆易就是杨铁心了。他当日与官兵相斗,背后中枪,受伤极重,伏在马背上奔出数
里,摔下马来,晕在草丛之中。次晨醒转,拚死爬到附近农家,养了月余,才勉强支撑着可
以起床。他寄居的村子叫荷塘村,离牛家村有十五六里。幸好那家人家对他倒是尽心相待。
他记挂妻子,却又怕官兵公差在牛家村守候,又隔数日,半夜里回家查看。来到门前,但见
板门反扣,心下先自凉了,开门进屋,只见事出之夕妻子包氏替他缝了一半的新衣兀自抛在
床上,墙上本来挂着两杆铁枪,一杆已在混战中失落,余下一杆仍是倚壁而悬,却是孤零零
地,宛似自己一般形单影只,失了旧侣。屋中除了到处满积灰尘,一切便与当晚无异,显是
妻子没回来过。再去看隔壁义兄郭家,也是如此。
他想卖酒的曲三是个身负绝艺的异人,或能援手,可是来到小酒店前,却见也是反锁着
门,无人在内。敲门向牛家村相熟的村人询问,都说官兵去后,郭杨两家一无音讯。他再到
红梅村岳家去探问,不料岳父得到噩耗后受了惊吓,已在十多天前去世。杨铁心欲哭无泪,
只得又回去荷塘村那家农家。当真是祸不单行,当地瘟疫流行,那农家一家七口,六个人在
数天之内先后染疫身亡,只留下一个出世未久的女婴。杨铁心责无旁贷,收了这女婴为义
女,带着她四下打听,找寻郭啸天之妻与自己妻子的下落,但这时一个远投漠北,一个也已
到了北方,哪里找寻得着?他不敢再用杨铁心之名,把“杨”字拆开,改“木”为“穆”,
变名穆易。十余年来东奔西走,浪迹江湖,义女穆念慈也已长大,出落得花朵一般的人才。
杨铁心料想妻子多半已死在乱军之中,却盼望老天爷有眼,义兄郭啸天有后,因此才要义女
抛头露面,竖起“比武招亲”的锦旗,打造了一对镔铁短戟,插在旗旁,实盼能与郭靖相会
结亲。但人海茫茫,却又怎能遇得着?过得大半年,杨铁心也心淡了,只盼为义女找到一个
人品笃实、武艺过得去的汉子为婿,也已心满意足。哪知道日间遇上了完颜康这件尴尬事,
而这个仗义出手的少年,竟是日夜挂在心怀的义兄之子,怎教他如何不心意激荡、五内如
沸?穆念慈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