冷
冷的不动声色,说道:“既有人爱蠢笨如猪的郭靖,自也有人喜欢顽劣如牛之人。你妈妈又
怎么给老顽童害死了?”黄蓉愠道:“你骂我师哥,我不跟你说话啦。”说着拂袖转身,佯
作动怒。瑛姑一心要问明究竟,忙道:“好啦,我以后不说就是。你师哥聪明得很。”黄蓉
停步回头,道:“那老顽童也不是存心害死我妈,可是我妈不幸谢世,却是从他身上而起。
我爹爹一怒之下,将他关在桃花岛上,可是关到后来,心中却也悔了。冤有头,债有主,是
谁害死你心爱之人,你该走遍天涯海角,找这凶手报仇才是。迁怒旁人,又有何用?”这几
句话犹如当头棒喝,把瑛姑说得呆在当地,做声不得。黄蓉又道:“我爹爹早已将老顽童放
了……”瑛姑惊喜交集,说道:“那么不用我去救他啦?”黄蓉微笑道:“倘若我爹爹不肯
放人,你又救得了老顽童吗?”瑛姑默然。瑛姑当年离了大理,即去找寻周伯通,起初几年
打探不到消息,后来才无意中从黑风双煞口里,得知他被黄药师囚禁在桃花岛上,只是为了
甚么原因,却打探不出。那日周伯通在大理不顾她而去,甚是决绝,她知若非有重大变故,
势难重圆,这时得悉他失手被禁,不由得又悲又喜,悲的是意中人身遭劫难,喜的是这却是
个机缘,若是自己将他救出,他岂能不念恩情?哪知桃花岛上道路千回百转,别说救人,连
自己也陷了三日三夜,险些饿死。还是黄药师派哑仆带路,才送她离岛。她于是隐居黑沼,
潜心修习术数之学。这时听说周伯通已经获释,不禁茫然若失,甜酸苦辣诸般滋味,一齐涌
上心来。黄蓉笑吟吟的道:“老顽童最肯听我的话,我说甚么他从来不敢驳回。你若想见
他,这就跟我下山。我为你们撮合良缘,就算是我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如何?”这番话只把瑛
姑听得双颊晕红,怦然心动。眼见这场仇杀就可转化为一桩喜事,黄蓉正自大感宽慰,忽听
拍的一声,瑛姑双掌反向背后相互一击,脸上登似罩了一层严霜,厉声说道:“凭你这黄毛
丫头,就能叫他听你的话?他干么要听你指使?为了你美貌吗?我无恩于你,也不贪图你的
甚么报答。快快让路,再迟片刻,莫怪我下手无情。”黄蓉笑道:“啊哟哟,你要杀我
么?”瑛姑双眉竖起,冷冷的道:“杀了你又怎样?别人忌惮黄老邪,我可是天不怕地不
怕。”黄蓉笑嘻嘻的道:“杀了我不打紧,谁给你解那三道算题啊?”那日黄蓉在黑沼茅屋
的沙地上写下了三道算题,瑛姑日夜苦思,丝毫不得头绪。她当初研习术数原是为了相救周
伯通,岂知任何复杂奥妙的功夫,既经钻研,便不免令人废寝忘食,欲罢不能。她明知这些
算题即令解答得出,与黄药师的学问仍是相去霄壤,对救人之事毫无裨益,但好奇之心迫使
她殚精竭虑,非解答明白,实是难以安心,这时听黄蓉提及,那三道算题立时清清楚楚的在
脑海中显现,不由得脸生踌躇之色。黄蓉道:“你别杀我,我教了你罢。”从佛像前取过油
灯,放在地下,取出一枚金针,在地下方砖上划出字迹,登时将第一道“七曜九执天竺笔
算”计了出来,只把瑛姑看得神驰目眩,暗暗赞叹。黄蓉接着又解明了第二道“立方招兵支
银给米题”,这道题目更是深奥。瑛姑待她写出最后一项答数,不由得叹道:“这中间果然
机妙无穷。”顿了顿,说道:“这第三道题呢,说易是十分容易,说难却又难到了极处。
‘今有物不知其数,三三数之剩二,五五数之剩三,七七数之剩二,问物几何?’我知道这
是二十三,不过那是硬凑出来的,要列一个每数皆可通用的算式,却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
出。”
黄蓉笑道:“这容易得紧。以三三数之,余数乘以七十;五五数之,余数乘以二十一;
七七数之,余数乘十五。三者相加,如不大于一百零五,即为答数;否则须减去一百零五或
其倍数。”瑛姑在心中盘算了一遍,果然丝毫不错,低声记诵道:“三三数之,余数乘以七
十;五五数之……”黄蓉道:“也不用这般硬记,我念一首诗给你听,那就容易记了:三人
同行七十稀,五树梅花廿一枝,七子团圆正半月,余百零五便得知。”瑛姑听到“三人同
行”、“团圆半月”几个字,不禁触动心事,暗道:“这丫头既识得他,自是早知我的阴
私。三人同行是刺我一女事奉二男,团圆半月却讥我与他只有十余日的恩情?”她昔年做下
了亏心之事,不免处处多疑,当下沉着声音道:“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