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回镂月裁云将军赠礼折杏偷芳相公生嫉
上回说到,那出云见了心上人,两人一番云雨,互诉衷肠,相偎睡去。次日一早,帘外潺潺落雨,将出云吵醒了,半睁了惺忪睡眼,见那小牖支起,风洗游丝花皱影,雨打芭蕉春意阑。裎矢背对他坐在床边,后背赤裸,肌肉虬结,上头交错横了些暧昧抓痕,正低头拂拭那惊蛰宝刀。出云不愿惊扰他,痴痴望了半晌,方披起薄被,软软移去,在他肩头一吻。
裎矢回首道:“云儿醒了?”出云懒哼一声,两人依偎在一处,浅浅亲了一回。冷雨潲进,出云圆润肩头抖了抖,小小声打了个喷嚏,琼鼻冻得微红,裎矢道:“披件衣裳,留心病了。”见床尾搭着件锦衣,便伸臂取来,抖开欲给出云裹上。不想一展之下,眉目一凝,面色阴沉下来。
出云省起那是季卷怀的衣服,昨日身体不适,竟忘了遣人送回。忙道:“这是前日从别处带回来的。”匆匆伸手去夺,裎矢握着那锦衣道:“萧衿用你对付季含?”
出云呆住,垂眼道:“并非如此”遂将昨夜荒唐事简略道过,裎矢似松了口气,将他揉进怀里,沉声道:“季含心机颇深,日后少与他来往。”将那衣服粗鲁一团,丢到角落里。
出云乖巧点头,又疑惑道:“你怎知是他?”裎矢道:“他衣裳熏着特殊香气,见之难忘,你不曾闻见?”出云狐疑望了他片刻,摇摇头。裎矢见他小小一团坐在鸳鸯锦被里,只露一张俏生生的桃花面,唇上水光莹莹,眼中春情粼粼,不由一身铁骨俱软了,疼惜地吻吻他松软发鬓,撇开话头道:“我亦有一礼物与你。”便拿出一只狭长木匣,三尺长短,五指宽窄,递与出云道:“机缘巧合得来,却是再适合你不过。”
出云心中欢喜,小心翼翼打开木匣,望了一眼,狂喜道:“这!”
匣内流光溢彩,晶晶然如镜之新开,煌煌乎若月之完圆,并排躺着两柄细长软剑。剑光温润,出云伸手欲触,裎矢叫声:“且慢!”要抓他腕子,迟了一些,出云尚未摸到剑刃,已猛地一疼,缩回手来,柔珠般指腹上滚着一粒血珠。
那剑气看似光华内敛,竟如斯锋利,隔空便可伤人!
裎矢道:“这般轻佻,还是不要拿剑了。”出云忙将木匣抱紧,瞪大双眸警惕道:“你既与我,安能食言!”裎矢失笑,坐在床沿,顺势将他拉入怀中,捉过他白嫩小手,吻去血痕,指点他捉住剑柄将软剑提起,叮嘱道:“此二剑生来无鞘,柔若秋水,需以巧劲掌控,你身量小巧,肌骨柔韧,多加练习,定能使若臂指。多多熟悉它剑气,若能与它心意相通,它定不会伤你。”
出云细细看却那双剑,却当真是一对美物,似铁非铁,似冰非冰;对光看去,莹莹润泽,迎风把来,柔柔觳觫;试拂寒刃动雪色,聊持玉柄映月纹。剑柄各铭二字:一为“镂月”,二为“裁云”。出云稍稍一想,脱口念道:
“镂月为歌扇,裁云作舞衣。自怜回雪影,好取洛川归。”不禁朱唇半弯道:“铸剑师却也是个风流人物。”
裎矢道:“只是不吉利。你若要用,把‘裁云’二字改去便是。”出云道:“有何不吉利?”见那‘裁云’剑刚巧是方才割了他手指的,便晃晃剑柄,低头嗔道:“云儿云儿,你名字当真好听,我便不与你改了,你以后莫要害我!”裎矢听了,忍俊不禁,捧腹大笑,出云捏起粉拳要去打他,两人闹了一阵,帘外雨声渐歇,便沐浴更衣,相携来到屋后小院,雨霁云开,彩彻区明;满地落红花不扫,黄鹂枝上语绵蛮。
两人就踏着落红,伴着莺啼,有模有样地练起剑来。
前文说过,这出云颇有些花拳绣腿的功夫,只因自小习得歌舞作打的基本功,在舞台上很能作些俊俏身段,唬得外行人。他力气虽小,却颇为柔韧灵活,加之天资聪颖,又分外用心,练了一个早上,倒真有些入门。出云虽身在楚馆,却向往那好男儿快意恩仇、生死在天的豪侠之气,如今得了这两把软剑,真是爱不释手;又见它与自己好生配合,便自认为好歹有些天赋,又不免孩童心性,沾沾自喜。
这‘镂月’‘裁云’却不是无缘无故落到出云手中的。个中原因,还需听我一一道来:
出云自被萧青云收养后,悉心调教,年纪本来就小,早已前尘尽忘。他那娘亲,当初抄家诛族时便投河自尽了的,却曾是一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侠,腰缠两柄雕花软剑,霜寒九州,惊动天下,正是‘镂月’与‘裁云’。
而出云有所不知,他一双父母于裎矢却曾有知遇之恩,三人亦曾结为莫逆。当初其母不堪受辱,自尽死后,月云二剑亦散佚而去,裎矢追查多年,终于寻回,这才将它转赠出云。
是以这两把软剑,与出云本有前缘,纵然他功夫浅薄,也能御使自如。
出云自是不知个中缘由,只把这剑当做心上人赠予之物,越看越爱。接下数天,两人同起同居,同浴同饮,过得好一段缠绵日子。正是:
芙蓉帐中无甲子,鸳鸯锦里不知年。
花开两朵,各表一枝。那边厢,风致得知无心苑里竟摸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