们一眼,脆生生地说:“不知道呀,我生下来他就是我媳妇了。”小毛孩围着宋满满,七嘴八舌地将他圈在中间,又问:“你跟你媳妇一起睡觉吗?”宋满满就又瞟了他们一眼,怀疑他们想抢他的媳妇,他的声调就没那么脆了,说:“你难道不跟你媳妇睡觉?你问我媳妇干什么?”
“我没媳妇啊,也就问问,问问都不行了?”有人觉得自己被宋满满给瞪了,挺恼火的。宋满满没再搭理他们,然而在几个毛孩子的心田里,一颗小小的嫉妒种子就给埋进土了。
所以,后来他们故意贬低宋天霖媳妇不好,把宋天霖惹毛了,他掰着自己的手指头算:“我媳妇长得好好看,我媳妇给我做风筝,他给我做木马,他给我做衣服,他会陪着我”宋天霖自己的手指头不够数,抓过隔壁的男孩的手,继续掰着手指数,数得人都晕乎了,最后他气冲冲地用力推了毛孩子一把,叫喊道:“我媳妇的好,我们这么多手指头都不够数,你们敢说他不好?!你是蠢驴!蠢蛋!”
被推翻在地男孩子爬起来,拍拍手,手心被砂砾磨破了,他嗷嗷叫着就要跟宋天霖打架。宋天霖小了他不少,也不怕,也不哭,反而生猛得似只小老虎,迈着小短腿,舞动着小拳头,也冲上去了。
这个事件以每人挨了先生十个手心板子为告终。徐兆丰了解了来龙去脉,倒也没说什么,也没去找那些毛孩子的麻烦,他就是给宋天霖找了位少林出来的武先生,让他从五六岁开始就学拳脚功夫。
宋天霖十二岁了。从很久以前,宋家能掌事的人几个人,都对宋满满的未来有一致的打算,那就是送他去读书,从原上的学堂读起,再读完国小和国中,再去省里读国高,甚至送他去留洋。
宋姑姑打从一听侄媳妇说侄儿长大了应该要去留洋,就又开始瞎捉摸了,徐兆丰少时家中穷,也没正经读过书,只是识得一些字,但从他学习操持着宋家时,却已表现出少年难得的细心和分寸。
将来满满去留洋,一去不短于四年,那是洋人的地儿,满满一个人,谁能放心得下?谁照顾他日常起居?兆丰是他婆娘,是必然也得跟着去了,那细心就不够了。
如果兆丰也得跟着去洋鬼子的地盘,那得给兆丰也找先生。前几年,宋姑姑把脑门子一拍就决定了,托人去城里高金聘了一位先生来清风原,给了他一间挨着宋家的清雅小居所,每日教侄媳妇两三个小时,由浅入深,着重教他洋文。
徐兆丰也争气,先生每次见了宋姑姑,总会将宋家少奶奶夸赞一番。
满满要去留洋,当他十八岁便去好了,他和兆丰都远行,听说坐船都要一二个月才能抵达,一路不能说没凶险,这读书是好事,可怎么个好法,也必须先留了血脉养在宋家再谈别的,不然不好放他们俩出去,假如有个三长两短的,宋家就绝后了。宋姑姑继续捉摸,自认为捉到了要命的线索了,宋家的香火是一个,给宋太爷和她留下小重孙作伴也是一个,这宋满满十八之前,满满媳妇务必得把儿子给生出来,没儿子不谈留洋。
让宋满满留洋的决定,竟成了拿捏他生儿子的把柄,徐兆丰怎么也预料不到。他在宋家的这些年,已经习惯了被宋姑姑叫去训诫,从前宋姑姑是让他认清身份,他能顺着,现在训诫越来越具体,让他没了似是而非的余地。
在满满十八岁就生孩子,那十六左右就得圆房,徐兆丰就是不考虑自身的意愿,他也很难接受,“姑姑,满满太小了。”他微蹙了眉头,显然有在克制,语气却还是透露出了一点点责难:“他自己还没长大,还要去读书,将来指不定有多大作为,怎么能让他十八岁便做了父亲?我生下孩子来拖累他吗?”
不生孩子,不给宋家传承香火。宋姑姑最是听不得这话,她冷笑了一声,说:“十八岁做父亲还早?你娘生你时,你爹几岁?这原上惯了是十六娶妻,十八生子,怎么到我们宋家这儿就不行了?”徐兆丰做了个深呼吸,话到了嘴边了,他还是给咽了回去,这一咽就被宋姑姑当他理亏,宋姑姑向来是没有让步的,她就接着语言炮轰:“你们生了孩子,你陪了满满去留洋,孩子总归是我和太爷在带,能耽误满满学业吗?让你给你男人生孩子,你也好推三阻四的,也是奇了怪了,这些年跟你说,怕你也从来没当回事!”
宋姑姑越说越往心刺儿上去了,扎得疼死了,她气不打一处来,本来坐着端起茶盏,这下就猛地把茶盏砸了个稀巴烂,站起身,踢翻了椅子,推了一把桌子,一指指住了徐兆丰就叫骂着:“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,这事儿没你说话的份!满满十六,你们就圆房,你敢不让满满碰你,我就家法伺候!反正我话撂这儿了,没生出儿子,满满就甭想去留洋——你最好是心甘情愿,否则我到时候照样扒光了你塞进满满的被窝,让满满弄你,什么时候你肚皮有消息了,什么时候让你下炕!”
这几年,宋姑姑身材发福了,人本来也不高,这下就整个人都圆墩墩的了。兴许是到了岁数,也一日日不好相处,一丁点小事就要来场大发作,连宋太爷对她也敬而远之,能不招惹就不招惹。徐兆丰佩服她为宋家的付出,又是晚辈